[夢二]淺談豐子愷及竹久夢二創作相似性

(此為豐子愷先生畫作)



清末民初，中國出現了股浩浩蕩蕩的赴日留學狂潮，

實質原因雖是透過日本為媒介吸取西方文化，

卻也無可否認此股風潮，為中國的文人及知識份子，

帶來新的刺激及力量。

尤其是做為中國漫畫始祖的豐子愷(1898-1975)先生，

若非於留日期間，

無意接觸到竹久夢二(1884-1934)的畫集『春之卷』，

我們將無法見到一位歷史上藝術成就如此高的學者，

如何將他的藝術觀以一貫之，寓詩於畫，抒寫社會百態。


豐子愷與夢二相遇

豐子愷於民國八年(1919)至東京進修，學習美術及音樂，

偶然於舊書攤看到竹久夢二畫作『夢二画集ー春の巻』，

他認為這些畫作簡直就是「無聲的詩」。

從竹久夢二的作品中，豐子愷找到了日後美術的途徑。

與夢二的「相遇」，

豐氏確實記載於其文當中(註一)，

而當代也有不少學者以兩人畫作技法為題(註二)，

進行探討，但僅限於美術範疇。

偶然機緣之下，我發現兩人不僅作畫筆法及題材相似，

甚至連文學作品的形式、內容皆有共通之處。

而以下將以幾個不同角度，

試著將兩位作家從創作形式、到主題，做簡單的分析比較。


寓詩於畫

竹久夢二做為一個被正式美術史及文學史排除在外的畫家、詩人，

一直以他獨特的步調以及方式來進行藝術創作。

便如他於『春之卷』序文所寫道：

「私は、文字の代わりに絵の形式で詩を画いて見た」，

(我以繪畫的形式，代替文字，畫出詩句)

『春之卷』二十三張簡筆畫中，

有十一幅畫旁邊配上印刷字樣，有詩、有短歌、有文，

而有七、八幅，則是在畫上題有簡單的字句(註三)。

這種融合繪畫與書寫的自由創作方式，

深深影響豐子愷，在豐子愷的隨筆畫集中，

處處可見夢二作品形式的影子，畫作與文學交雜。



對兒童的熱愛

在夢二多種藝術創作中，對兒童的關心是一大特色。

畫作、童話、童詩等等，

他所創作的不只是以大人角度給兒童看的作品，

而是讓兒童也身有所感的作品。

夢二更出版許多以兒童、少年少女為對象的書籍。

夢二心底保留著兒童的純真，

且一生漂泊的他，懷念在故鄉的童年，

更重要的是他於神戶中學時代對基督教的親近感，

培養出他性格中深厚的人道精神。(註四)



而豐子愷對於兒童的關心更是無庸至疑。

他自稱是兒童的崇拜者，漫畫作品中大量題材與兒童有關，

撰文也多有教育意味，可堪稱近代重要的美術及音樂教育家(註五)。

兩人在對兒童的熱愛這點上，不謀而合。


對社會的關心

綜觀兩人創作性格，也有相似之處。

夢二大學時代曾加入平民社，正式成為插畫家之前，

曾做過數年新聞相關活動，

於『平民新聞』上發表諷刺畫、短歌、俳句、川柳等作(明治38～41)，

此時是夢二的「社會主義青年時期」。

『平民新聞』於明治40年廢刊，而夢二於明治42年出版『夢二画集ー春の巻』，

表面上夢二似乎脫離了社會主義，

實際上夢二將其對社會的關心，透過浪漫手法表現出來，

因此在夢二畫作及文字中，可常見到描繪社會中下層民眾人生百態的主題。(註六)



另一方面，豐子愷於日本侵華後，

畫了許多愛國漫畫，力主抗日。即使如此，

豐子愷痛恨戰爭、反對殺生、追求和平的信念未減，

所以他戰時的作品充滿矛盾︰

既支持抗戰，卻又熱愛和平，

既主張投筆從戎，又珍惜家庭生活。(註七)



這兩位作家皆保持著童心，創作許多兒童作品，

並對社會抱持著熱情及關懷，且兩人用不同的方式─

一位是直接的表達，欲以創作影響民眾，

另一位則是內斂且含蓄，將社會關懷轉化成浪漫筆法，

於作品中靜靜流洩而出。

註一：豐華膽、殷琦編『豐子愷先生研究資料』1988，寧夏人民出版社

註二：西槙偉、楊暁文、陸偉栄三位在日學者，曾提出豐子愷與夢二繪畫研究相關論文

註三：竹久夢二『夢二画集ー春の巻』1909，洛陽堂

註四：上田周二『私の竹久夢二』1999，株式会社沖積舎

註五：豐華膽、殷琦編『豐子愷先生研究資料』1988，寧夏人民出版社

註六：上田周二『私の竹久夢二』1999，株式会社沖積舎

註七：洪長泰『新文化史與中國政治』2003，一方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