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立美術館
事隔近一年,我仍忘不了與島根的一段情。
託友人之福,跋山涉水的山陰地方之遊,
勞駕島根縣廳幾位朋友招待了連續三日,
而與島根縣廳的面對面接觸,
不只是台灣與島根之間官方性質的跨國外交,
(我們三位乳臭未乾的小妹妹怎有資格做外交來著)
而是真誠地以兩種不同的民族性,彼此交心。
(以日本保守且曖昧的民族性來說,實屬難得!)
幾位在島根縣成長的大哥大叔們,
真誠地熱愛自己的鄉土,並滿腔熱血地介紹給異鄉客,
值得大書特書的第一站便是─足立美術館。
足立美術館是島根出身的企業家─足立全康(1899-1990)所建造,於1970年開館。
主要收藏日本畫近代第一人─橫山大觀(1868-1958)作品,
大觀作品共130件,以及其他日本畫作品。
日本民族性追求與自然的融合,庭園造景自然成了日本建築中很重要的部份。
擁有一萬三千坪廣大庭園的足立美術館,
便榮登美國的日本庭園專門雜誌「Journal of Japanese Gardening」,
連續五年被評選為日本庭園第一名。
這座庭園之所以與眾不同,在於使用了「借景」這項技法。
除了近處的造景外,還利用遠處壯麗的山巒景色,
巧妙地與近處的造景融成一體,
這種借景所打造的庭園,不像後樂園、兼六園等迴遊式庭園,讓人邊遊園邊賞景,
而是讓人在室內透過整片落地窗,
將近景、遠景,如同觀畫一般,一次盡收眼底。
據說為了保存山巒的自然景觀,避免畫面中出現電線桿等物品煞風景,
足立先生不惜花鉅本,將後面所有的山買了下來。
將所有立體景色壓縮成平面的作法,於日本美意識中古來便有之。
傳統日本畫雖有許多技法來自中國,
卻因為遠近法不同,初次接觸日本畫時,總感到有種奇異的不平衡感。
而傳統日本文學中多少也有「平面化」的傾向,
京大國文學大谷雅夫教授曾在課堂中提過,
中國詩歌喜愛詠水面倒影,
許多動機傳承自中國文學的日本和歌中,卻幾乎沒有出現歌詠「倒影」的例子,
又一例,和歌中使用「落花」一詞,的確是來自中國漢詩,
中國詩歌提到「落花」,多是引申聯想「亡國之悲」,
和歌中的「落花」,卻喪失了這種時間空間感,只重「當下」。
這種重眼前及當下的美意識,
不正就是日本庭園中的枯山水─透過一粒砂看宇宙,
或是借景所展現出來的「將萬物納於平面」的世界觀。
日本中世文學隨筆代表作─鴨長明『方丈記』,開頭有道:
「ゆく河の流れは絶えずして、しかも、もとの水にあらず。
淀みに浮かぶうたかたは、かつ消え、かつ結びて、久しくとどまりたる例なし。」
(逝川流水不絕,而水非原模樣。滯隅水浮且消且結,那曾有久佇之例。) (中譯引用此)
透露出日本人的「無常觀」─世事無常,不緬懷過去、不心繫未來,
一切只重當下的此時此刻─
而此時此刻,便體現在足立美術館那一幅幅將山巒納為平面、四季色彩皆異的窗外景觀當中。
在足立,另一個收穫便是橫山大觀的畫作。
之前雖接觸了不少日本畫,卻少有打動心弦之作。
與中國藝術相比,日本畫的寫實不如工筆、寫意又不如文人畫瀟灑,
還有讓我總是抓不住平衡的遠近法,
但透過橫山大觀的畫作,我對日本畫完全改觀。
橫山大觀,這名字下得真好,畫作正如其名。
使用「朦朧體」獨創日本畫風格的大觀(雖然當初備受批評),
重平面、重細部的手法仍然不脫日本畫範疇,
但在平面且細膩描繪的畫面上,以朦朧手法帶出主題─
像是雲、霧、水、甚至是光線─畫面便立即被賦予了生命力。
「雨霽る(あめはる)」昭和15年(1940) 足立美術館所藏
1940年大觀創作一系列「海十題、山十題」,其中的這幅「雨霽る」,
佇立在畫作之前,似乎再靠近一步,便能沒入水氣之中似地,虛實交錯,
且隱約可見到後方白茫山頂,便是日本人心中永遠的富士山。
足立美術館所展現的,不論庭園或畫作,
是萬物歸於一塵埃、或平面之中見宇宙,皆是最具象徵性的「日本之美」。
半夜看「朦朧體」
回覆刪除果然很朦朧
害我還揉了眼睛再看一次 XD
單看照片,就覺得借景借得很順、很巧。
回覆刪除橫山大觀也是頗有可觀。
懶於提筆久矣!特別來問候你!
我是phoenix54的另一半tanya,我已經帶著女兒去了足立美術館,真的很棒!謝謝你長期以
回覆刪除來給我們家的旅遊諸多建議,也受益良多!phoenix54尚在與病魔作戰,他真的很勇敢,一關
接著一關,謝謝你給他的支持!